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费心懿 上海报道

去年8月，山西晋中市迎来了第一辆无人物流车。

这个中部四线小城的快递网点彼时不会想到，这一改变当地快递生态的初衷，可能只是源于直播间里的“手慢无”。

“前几年618我们临时雇了几个兼职快递员还忙得人仰马翻，今年件量比较平稳，全靠这些‘铁伙计’了。”近日极兔速递寿阳县网点负责人张庆富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

更多新技术的应用，让大促爆单的现象得到了极大缓解。此外，也与电商大促的时间拉长不无关系。

驯服“快递新人”

晋中市属山西省下辖地级市，位于山西省中部，距离省会太原约100公里。寿阳县网点负责附近2个乡镇和若干个村级驿站的派送。

极兔速递寿阳县网点负责人张庆富仍记得那个无意的开端：“在直播间看到这新鲜玩意，恰好有2000元抵5000元的券，就想买来试试。”

“当时纯属好奇，就想试试这‘新玩具’能不能玩转物流。”张庆富笑道。

张庆富坦言，当地道路相对平坦，路况较好。“相比阳泉、吕梁那些不是上坡就是下坡的山路，我们这边要好很多，适合用无人车来派件。”

八月中旬，当地首台无人物流车正式上路。

作为一个“快递新人”，在初期也充满小插曲。张庆富回忆，“一开始车位被占，无人车只能原地犯傻打转。有时候路况识别错误，也会莫名拐进主干道。”

不过，短短两三月，无人车跑得越来越“溜”，效率肉眼可见地提升。初尝甜头，张庆富将他的“无人车队”迅速扩张至六台。

每天早晨，寿阳县网点门前停驻六台无人车，操作员将包裹依次装入“肚子”里，点击屏幕设定路线，车门自动落锁，引擎轻响。无人车平稳驶出大门，汇入县城清晨的车流。

张庆富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一条线路上，无人车送完7个快递驿站只需要50到70分钟，相比人工效率大大提升。

快递下乡“三本账”

对于这个网点而言，变革的齿轮同时开始转动。除了成本与票价，人力、效率与安全是快递网点负责人需要精准运筹的“三本账”。

目前，一个网点从原先12名一线派送员，逐步缩减至6人。被取代的员工也并未失业，有人转型到下游开设驿站老板，有人回到后台参与库房分拣或操作设备，网点生态悄然重塑。

对这一城乡站点而言，安全与成本的重压也显著减轻。

张庆富的账本中，引入一辆无人物流车的平均单票成本相比收派员模式，理想情况下可以减少25%的成本。

但对于网点而言，更重要的成本是安全边际成本。

过去快递三轮事故频发，作为网点负责人，处理剐蹭理赔耗费大量精力。“以前养人又操心，如今无人车自带保险，责任归属清晰，运营风险能够降低。”

而对这片区域而言，规模效应随之显现。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路权、地图数据等有了基础，后来者只需补画新路线，大幅缩短引入的时间成本。

更关键的支持来自当地政府。张庆富积极对接“快递进村”项目，拿着政策与相关部门沟通。“政府态度很开明，给了我们大胆探索的空间。”

在国家邮政局近日召开的关于加快邮政业科技发展的意见解读的新闻发布会上，政策法规司副司长徐华荣也谈到，“在城乡经济循环中，邮政业运用科技创新手段，通过加强智能化装备投入、加快无人配送技术应用以及完善冷链寄递设施等举措，提升县、乡、村三级物流体系运转效率，助力乡村全面振兴和农民增收。”

如今，张庆富的无人车队已将触角延伸至最远60公里外的乡镇，县域路网几乎全打通。

基于效率和成本控制上的优势，也吸引晋中市其他快递网点引入了无人物流车。在晋中，已经有十几台物流无人车投入运营。

最直接的受益是什么？张庆富脱口而出，以往旺季爆仓员工请假导致运力崩溃情况现在能大大避免。“只要电力充足，无人物流车可以24小时待命。”

快递下乡背后的“科技底气”

无人物流车走向下沉市场是我国快递重心正在向中西部城乡转移的一个注脚。

根据国家邮政局数据，2024年中、西部地区快递单量在全国占比分别提升1.2个和0.9个百分点，业务量增速远超全国平均水平。

今年前五个月，中部地区快递业务收入比重同比上升0.5个百分点，快递业务量比重上升0.9个百分点；西部地区快递业务收入比重上升0.3个百分点，快递业务量比重上升0.6个百分点。而东部地区比重均有所下降。

我国的“快递下乡”工程已启动十一年，2020年升级为“快递进村”。2021年国务院《加快农村寄递物流体系建设意见》目标，到2025年，基本形成开放惠民、集约共享、安全高效、双向畅通的农村寄递物流体系。

2024年，国家邮政局深入实施“一村一站”工程，推动邮政企业加强农村寄递物流体系建设。根据国家邮政局统计数据，全国已有七成的建制村每周投递5次及以上。到2024年底，全国已建成村级寄递物流综合服务站34.6万个。

尽管在农村寄递物流体系建设制度供给方面不断丰富，但仍面临诸多挑战。农村地形复杂、人口分散，导致配送链路长、效率低，且农村快递单量低且分散，配送成本高于城市等难题让快递网点往往面临价格与成本倒挂压力，而用工难等问题也让县域快递网点备受压力。

对于快递行业而言，618进入2025年，已没有因电商大促带来的件量蜂拥。今年天猫618第一波抢先购早在5月13日晚开启，这也使得快递件量高峰较以往来得更早。

国家邮政局的数据显示，2025年5月，快递业务收入完成1255.5亿元，同比增长8.2%。其中，快递业务量完成173.2亿件，同比增长17.2%。其中，“五一”假期（5月1日—5月5日），累计揽投快递包裹超48亿件，同比增长超两成，创历史同期新高。快递市场规模实现较快增长，5月的日均业务量预计超5.5亿件。

件量结构和收派重心转移反过来吸引科技赋能。

除了派送环节的“无人化模式”不断下沉，在运输环节，快递企业利用低空运输与航空运输，开通产区直飞全货机航线，有效缩短“揽收—干线”运输时间，助力樱桃、荔枝等时令水果第一时间鲜达餐桌。在转运环节，快递企业加大科技投入，提升仓储设施、分拣中心、产业园区自动化、智能化设备比率，助力制造、电商企业快速完成拣货出库，进一步缩短发货时间。

眼下，我国快递智能设施还在加快建设。昆明智能化转运中心、武汉智慧物流分拣中心、榆中自动化转运中心等设施，运营无锡智能产地仓和喀什自动化分拣仓，完成兰州转运中心、广州网点等设施智能化升级完成投产，网络整体能效也有所提升。